远去的童趣（一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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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少时还做过许多家务、农活。
秋冬放鸡放鸭。立秋过后，家里会养几只小鸡小鸭，是准备过年吃的，也有几只生蛋鸡鸭。秋天收割晚稻后，稻田空旷，残留下一些谷粒，我奉父母之命赶着鸡鸭出去稻田放，早放晚收，有时还在田角里捡到鸡蛋或鸭蛋。小学生作文网
夏天掹花生。这是比较辛苦的活儿，天气热，太阳大，工作量又大，往往得干几天。拔花生时，泥沙溅上身脸头，扭摘花生时手指痛。又饿又渴，好在每到这时期，母亲早早准备，采摘相思藤叶煮水，挑到地里大家喝，甘甜凉口，味道好又解渴。后来听说这相思藤不仅能解暑，还有治疗支气管炎、感冒发热、蛇伤等功效。但是这藤结子，却有剧毒。
帮母亲腌酸菜。秋冬季节是蔬菜旺季，家里几乎每年都种一些长梗白菜腌酸，春节前上市，往往得价。长梗白菜收获时斩断菜头，留在地里晾晒一两天，待水分挥发些许，菜体变软了，放进大缸里腌，腌时逐层铺盐。腌长梗白菜酸时，铺一层菜，撒一遍盐，母亲叫我爬进缸里踩实一些，一层一层铺，一层一层踩实，直到装满大缸，然后铺上禾草，压上两三块石头。腌过几日，再把菜翻出来，称为“翻缸”，把原来的盐水倒掉，按原来的做法，把菜再腌一次。过了约十天，适时检查一下，看到菜过青了，即菜青色变微黄了，就可以取出来拿去卖。腌酸菜有一点很讲究，就是最后一次腌制过程中，未到腌好之前不能搅动的，过早搅动，或搬开压着的石头，或取一两条出来吃，都会造成“漏风”，这酸菜就变味了，生出一种臭味，叫“臭风”，就变坏了。那时村中妇女特别爱吃酸，特别是“沤仔”即(怀孕）的，见到酸菜一定抓一些吃，还评价好不好。又有“酸仔辣女”的俗语，即说怀孕妇女如果喜欢吃酸的，听大人们说可能会生男，如果喜欢吃辣的，可能会生女。
跟父亲出街递头，乡人称理发为“递头”，即把头发递掉。儿时一般一个月理一次发，平时有行村的师傅理发，我们就便帮衬，但理得不怎么好，有时成了“狗啃头”，有时“戴帽”，即上下分两截，层次分明。每到过年前，必须理一次发，一般要到街上去理。那时，正规的理发店只有一家，常常要排队等候，有时要等一个多钟头。只能早起七点零钟就随父亲到了小镇，先吃一顿豆浆、油条的早餐，才一毛多钱，很经济。或者一碗云吞。吃饱了去排队理发，那时理发排队是翻牌的。理发兼洗头，一毛八分钱，那时洗头用碱水，过后头皮痒痒的。
跟母亲出街购物。每逢要吃酒席，或者是年节近了，母亲一定要出街购物，买些鱼肉，买些“三三四四”，即各种杂物用品。比如清明节、鬼节、春节等，就要买一些敬神拜祖的纸宝蜡烛香等。一般选择星期日我不上学，叫我一起去，可以做伴，可以帮看管物品，帮提拿一点东西，我也可以有一些“消口”零食吃。有时，母亲还要“剃面”，这剃面可能是乡人传统的妇女美容方法。师傅也是女人，以香面粉涂满脸，以一条棉纱线，一头咬着，两头用两手拉扯，把额、面上的绒毛夹扯出来。那时有一家店铺在胡家弄菜街附近，现在在运河路、中山路屋檐下尚有一两摊。这剃面得花半个钟头左右，有时也排队，我耐着性子等，当然，母亲买了一点零食，如酥饼或薯粉糕，我边吃边等，完了高高兴兴回家了。
不愿跟父母去喝酒席。乡人爱开酒席，父母时常要吃酒席，一般可以带一个小孩。父亲经常为村邻开酒席做工，如写对、搭礼”（登记姓名、礼金），同时还要封礼行人情，按惯例可以再去一个人，经常叫我一起去吃酒席，我上学读书之后，就害羞不肯去，怕见到同学，父母就批评“真是毋有用”。母亲只好自己去，又吃又包”，把分内的菜打包回来，家人一起吃。
玩泥沙，这是儿时最早的玩意，或用泥沙围圈筑城，捉几只小虫进去，看它能不能爬出来。或者做成各种粥饭菜餸，开酒席，每人分一份或者做成薯垄菜行，插苗播种。这玩法很有趣也很安全，可以玩很久，经常把脸面衣裤弄得很脏。
斗蟋蟀：最早最好玩的玩意。五六岁时就捉蟋蟀、斗蟋蟀，夏天一早就出门去甘蔗地、花生地捉蟋蟀。很远就听到它“啯啯”叫，循声悄悄摸近，看蟋蟀振翅高叫，一把逮住，放进早准备好的笼子、盒子，这笼子、盒子既要牢固又要透气。抓了五六个，立即跑回家，拿出洗脚盆，放下去斗，蟋蟀很兴奋，见到就斗起来、咬起来，一般都是大只的赢。也有说法：什么辣椒地的会咬，红头裹颈的能斗，钢牙的厉害。第一天斗得最猛，晚上收回去放盒子里，喂些嫩草给它们吃。或者放去屋外打露水使之保持旺盛的斗志。有时这厉害的蟋蟀把盒子咬开了洞口，逃跑了。有时把蟋蟀放在洗脚盆里打斗，转身尿尿，被母鸡啄吃了，就追打、惩罚母鸡。甚至哭了，父亲说再去抓几个不就得了，哭什么？他哪里知道，有些优良品种是极少捉得到的。为了防止蟋蟀咬破盒逃跑，我找来几快木皮，想钉一只小木箱装蟋蟀，劈板时砍伤了左手掌，伤痕至今犹在。养了一两天的蟋蟀，就有点“蔫了”，不怎么威猛能斗了，小伙伴们就拔头发吊蟋蟀头让它晕，放下去还能咬一会。或者将一点熟烟塞进它的头部，它晕了又能斗一下，但很快它就不行了，后来想想，这方法有点残忍。斗蟋蟀还有一法，叫“拧吱喈头”，乡人以其叫声的谐音称蟋蟀为“吱喈”。斗蟋蟀时取一只不能斗的蟋蟀头，以一根火柴骨插着，放到蟋蟀跟前，拧去拧来，引两只蟋蟀走到一起斗起来。乡人称引发矛盾，搅得两人产生冲突为“拧吱喈头”。
烘番薯：第一次受愚弄的游戏。番薯又叫山芋、甘薯、红薯，据说它于明朝万历年间由菲律宾引种到杭嘉湖一带的，所以乡人称之为番薯。儿时番薯是家中主粮之一，也是养猪的好饲料。冬初番薯收获了，一帮小伙伴以现在的AA制方式，各自回家拿一些番薯出来到地里窑。各人分工：有的人搬泥块，这泥块要大小适中，不能太硬又不能太松散，太硬了打窑时打不烂，太松散砌窑砌不牢。
有的人砌窑，这窑砌成一个尖圆拱顶，以一块砖架着开一个窑口。
有的拾柴枝。这番薯不要太大，太大的不容易熟，半生半熟谓之“生公”，吃了会放许多臭屁。把窑烧到黑边一面红了，外面也能看到许多红色泥块就停火。把火灰扒出窑口，依次把番薯塞进窑肚里，不能太多，多了熟不透。砌窑和打窑是关键环节，讲点技术。有的窑不牢固，烧窑过程就倒塌了。要用适当力度打窑，太重了泥沙会挤进番薯表皮。在等待高温窑泥将番薯烫熟的过程中，有一道工序叫做“送窑鬼”，说送走窑鬼番薯才能熟。几个老水一些的就差使我们几个小的去“送窑鬼”，说要拿着几块泥皮头，几块火炭，去找水井或水塘，一边叫着“泥皮浮，火炭沉”，一边把泥皮头和火炭扔进水里，待到“泥皮浮，火炭沉”方可回来，不然的话，窑里的番薯就不得熟。
我们几个等了好久，没见到这“泥皮浮，火炭沉”的情况出现，回头看窑边的几个人正在吃番薯，赶紧往回跑，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，只剩下三两条“生公”的。原来这送窑鬼是骗人的把戏，把人骗到一边去，少数几个老猫可以多吃多占。
打麻雀。那时国家还没禁止打鸟，打鸟是儿时最有吸引力的事情。秋风起了，麻雀多起来。那时打鸟用弹弓，我们叫树胶枪，修理好树胶枪，提前约好堂弟，星期日一早就出发到一公里外的树林里打雀仔。一枪打去“扑”一声响，一只麻雀应声掉下来，两片羽毛飘开去，很是欣喜。一天下来打了十几只，高高兴兴回家去，拔毛腌盐，晒腊巴，九月九煲饭去登高。父亲有说法，春天不打鸟，说那是鸟儿出生的时节，母亲要外出为幼鸟寻食，如果把母亲打死了，几个幼鸟就会饿死了，这是不仁的行为，古人也是这么说的，于是我们春天也不去打麻雀了。

打陀螺，家乡叫打旮簕，是以番桃（即番石榴）木做的，打进一颗铁钉，一根麻绳，卷起来一甩，以铁钉为支轴，轰轰转。打陀螺的玩法，可以三五人一齐玩，就地画一个圆圈，定一个中心点，每人打一次，谁的离圆点远，就放到圆心上让大家打击，谁的陀螺打下去不转了就放下去被击，替换原先的。这游戏的有趣之处是以陀螺钉打凿别人的陀螺，一记一个洞，很有胜者的快感。小时总是央求父亲去找番桃木制陀螺，大些了就自己去偷砍树，找铁钉，制造陀螺。
做船仔。每年到春天，有辣皮虫的时节，找来竹壳、竹筒做成小船，放进水盘里，抓几只辣皮虫插在桅杆上，以辣皮虫翅膀不停抖动形成动力，推这小船前行，可惜这动力不持久，一会小船就不动了。
钓鱼，这是很有诱惑力的活动，期待收获的心情使这活动变得急迫而重要。夏天雨后的傍晚，我跟着堂兄到村南边的大水塘钓鱼，这是第一次。以蚯蚓作饵料，以小撑篙竹做鱼鞭。后来我自己也能去钓鱼了，记得一次在大运河钓到一条有两三斤草鱼。这钓鱼也上瘾，越有收获越想去钓，那次钓得多，随后天天去钓，可惜并非每天都有这么多，有时忘了回家，晚上七八点钟还未回，家里人打着手电筒找来了。还捉过田鸡，那是少年的事，拿一支够亮的手电筒，一个网兜，夜间七八点钟蹲在田埂上的田鸡，一晚可捉到三四斤，能卖点钱。有时见到特别大的，电筒光照到它，它就跳进田里、水里了，中小的没有这么鬼灵精。这活动有被蛇咬的风险，父亲以极强的忧患意识和权威取缔了这一有收益的活动。
摘蜂兜（窝）挨蜂锥（蜇）。摘蜂窝，我们叫笃蜂兜，到夏天许多黄蜂、粟米蜂都结窝产蛹育小蜂，我们发现就去捅，拿到蜂窝就用针刺挑出蜂蛹，有时得一小碗，用一点油炒了吃，很香的，又是高蛋白。一天放学回家时在西头村路边发现一个大蜂窝，回家找一根竹竿就去捅，几只黄蜂顺着竹竿来袭击我，躲避不及被两只蜂叮了我右耳上方的头部，感觉很痛，忍痛找来一把草，点着火慢慢推近蜂窝，那蜂群全跑了，我摘下蜂窝，取两个蜂蛹涂在被蜇之处，乡人说这样能治蜂蜇的肿痛。但很快就肿起来了，第二天整个有右脸都肿了，右眼眯成一条缝，也不敢去上学。时值小学毕业，要照相，这肿脸肿头不能照相，等了好几天，不容再等了，就去照相，取回来一看这头还有一点肿，两边不够对称，这是儿时玩耍的最深刻的教训。
误烧禾草堆。一年冬初时节，父亲等一帮大人在禾堂（晒场）碾禾、晒谷、收拾禾草，我跟在旁边玩，大人们结一条大草绳点熟烟抽水烟筒的，大人抽完烟都去干活了，我抱这火草绳放在大草堆边上，那时风干物燥，这禾草被点着了，我很害怕，躺得远远的。大人们立即投入救火，大火很快被扑灭了，可能已烧了一大堆禾草。正在我不知所措、惶恐不安的时候，大队干部来人来问我，是谁教你干的？我只是摇头，并承认自己错了，我那时才7岁。
游水。可能出于安全需要，五六岁时父亲就教我游水，我很快学会了。十来岁时，每到夏天放暑假了，经常结伴到大水塘游水，扛一块木板做浮筒，有时互相泼水嬉闹，有时比谁游得远、潜得远，比谁在水下憋得久。游水是儿时玩得最久的游戏，夏天烈日下，吃了午餐就下水，玩到三四点钟，两眼都红了，母亲拿着一根小鞭寻来，赶紧上岸穿衣快跑回家，少不了换父亲的严厉批评。
打玻子，这是一项有刺激的游戏。以玻璃玻子对弹对打，把对方的或者打崩缺口，或者打烂，最后，自己占了洞，把对手的打到圆圈外一边去就打赢了，可以罚弹对方的耳，或者赢对方的玻子。我曾经赢过十几颗，拿回家点数、观赏，看着五颜六色很漂亮的玻子，很有满足感，父亲却在一旁说：净做这些无等使（没有用）的东西。
车界，这是用古铜钱（乡人叫铜先）为工具的游戏。有各种玩法：比谁车得远；比谁车得最近线；以铜钱投掷铜钱，比谁掷得准，中一者二”，即掷中得一分，距离二指得两分。经常在屋墙根车界，那时乡人的屋多是泥墙的，车得久了会陷下去，就有人出来干涉，我们就另找地方，或者找一块砖头、石块垫着。
扇烟纸。把各种香烟盒折叠成三角形，摆在地上相互扇，被扇翻的就被没收了。这就要广泛收集到处捡拾，找到更多香烟盒，那时的香烟品牌很多，如：大前门、上海、牡丹、黄金叶、飞鹰、许昌等等，杭州的有利群、西湖等等。
打鸡公尺，是用长木棍把短木棍，先翘起来再打出去的游戏，一个人打，几个人在对面不远处接，接着的又来打。这游戏很危险，往往有人被短木条击中，鼻青脸肿，父母明令禁止我玩这游戏，也只玩过两三次。
走军棋、走象棋、走跳棋。乡人不叫下棋，叫走棋。这些下棋活动，也有在晚间灯下举行，常常受到母亲干涉，一说无用无益，二是说浪费电费，我只好白天进行。
踢球，即踢足球，这是我少年时最持久的活动和爱好了。从小跟堂兄出城，看足球比赛。和村里小伙伴凑钱买橡胶足球，大家踢足球玩。每人凑一至三毛钱，一只球三元左右。随时开战，冬天在生产队晒谷场做球场，月夜也开赛，输了的就翻跟斗，或被对方弹耳朵。这橡胶足球不耐踢，环境又不好，不久就漏气瘪了，就到叔父那里找补车胎的胶水补好了又去踢，最后气嘴根漏气，补不了，只好另想办法。
我除了上述的玩法，还有捉迷藏、跳河、打野战、抛瓦子、抛棍子等等，总之，少年时玩的东西很多，不像现在应试教育或是死读书读死书，或是电脑迷，没有孩提的乐趣。父亲对我的玩耍时常管束，特别强调安全，常说：凡事都有危险。要和小伙伴好好玩，玩不到一块就回家，不能打架，打伤了人你要赔药费，被人家打伤了你就白挨，因为父亲是大队里的干部，不会给我岀头的。当时我想这不公平啊，人家打伤我就不用赔药费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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